马利华/剑杆车间
缫丝车间的第一缕蒸汽在清晨六点就升了起来,像一条柔软的绸带,悄悄地飘在空中。8月5日,我跟着唐贺强主任穿过这条绸带,走进茧香味与热水蒸汽交织的缫丝车间——那里即将举行一年一次的车头工劳动竞赛测定。
车头工,是茧与丝之间最关键的“牵引人”,她们把一颗颗沉睡的蚕茧,“牵引”出一根根有绪的线头;而“牵引”得好不好、清楚不清楚,全在她们指尖的方寸之间。
测定还没开始,备考区已经像一张拉满的弓。所有车头工面前的索绪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汽泡,水温表上的数字像心跳一样轻微抖动。我知道,接下来的30分钟,她们要把“加茧均匀率”“万米吊糙”“索绪三率”等多项指标,一一压进这短暂而漫长的1800秒里。
杨影第一个上场。她的双手像两只轻快的蝴蝶上下飞舞。每一只给茧机经过,她都要先掂量加茧量,再观察给茧盒里茧的浮沉。她把给茧盒里漂浮的“无绪茧”轻轻挑出,又精准地加入适量的有绪茧。30分钟里,她还不时地抬头,观察索绪锅中的温度,她把自己的心跳都融进了车头的每一步操作中。
第二位江菊华,是去年评出的“优秀车头工”。如果说杨影是能工巧匠,江菊华就是艺术大师:只见她手腕一抖,理好有绪茧就像雨点般恰好落进给茧盒里,粒粒有声;手指一拨,丝辫听话般地爬上导丝钩。她的动作带着舞蹈的节奏,让人看得目不暇接。测定结束,她额前的碎发虽然被汗水黏成一条细细的“丝线”,但却笑得像刚拆完礼物的孩子。
张丽丽和李永珍的操作则像两条不同年代的画卷。张丽丽操作的节奏稳而轻,每个动作都留下可以追溯的波纹;李永珍已经工作了二十多年,手掌上布满被热水烫出的浅白痕迹,却仍旧可以在30分钟内让每一颗有绪茧流向该去的地方。她抬头冲我笑:“看见你们走来我就紧张,可手一摸到茧,就不慌了。”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:经验不是年轮的堆叠,而是把岁月缫成一根不会断的丝。
3天,12位车头工,12场精彩的演练。测定员叶晓燕和唐主任在机台间来回巡走,像两位总指挥,确保每一场演练都公平公正。我和李楼主任则守着秒表,记录着一些操作的数据。我忽然想到:这些车头工,其实每天都在进行一场无人旁观的操作测定,她们坚守在不大的工作台上,为缫丝挡车工源源不断地输送粮草弹药。而我们测定小组所做的,不过是在一年一度的仪式里,替她们把这份日常,郑重地写下注脚。
走出车间时,我回头望了一眼,那一瞬间,我忽然明白每一寸丝里都凝聚着车头工们的勤劳和汗水。每一次均匀的加茧,每一次精准的操作,都在悄悄回答同一个问题——如何让每一根丝线都完美地呈现在下一道工序中。
答案,就藏在她们认真操作,追求完美,追求卓越的责任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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